美国候任财长：银行家中的关系大师

　　□朱伟一

　　麻省理工学院全球经济管理教授西蒙·约翰逊说，对华尔街来说，“竞争之前他们就已经明白，金融就是关系，就是怎样放好自己的位置。政府行业有利可图，他们擅长此道。”特朗普选定竞选期间的全国筹款主席出任新政府财长，是再贴切不过的一个实例。

　　财政部长是美国内阁中的四大金刚之一，另三位是国务卿、国防部长和司法部长。特朗普选定53岁的斯蒂文·努钦（Steven Munchin）出任财长，有待参议院批准。特朗普认定努钦人才难得。努钦曾经是高盛合伙人，设立管理过对冲基金，收购并管理过银行，后来到好莱坞做过制片人，曾为大片《美国狙击手》（American Sniper）融资。

　　但特朗普相中努钦，首先是因为两人关系好。特朗普竞选总统，努钦是其全国筹款主席，为特朗普胜选立下汗马功劳。选努钦为财长，也是投桃报李。还有，两人都是富家子弟，且气味相投。努钦在耶鲁上学时就开一辆保时捷到处招摇。他父亲也是高盛的合伙人，据说是金融创新高手，推出了股权产品的大宗交易。努钦离过两次婚，尽管还没有第三次结婚，但已第三次订婚，未婚妻路易丝·林顿是苏格兰到好莱坞闯荡的二流女明星，小努钦近20岁。在美国，即便是富翁，能娶二流女明星也已很了不起。一流明星不嫁大款，一流女明星自身就是大款。

　　特朗普竞选总统时曾信誓旦旦地表示：“华尔街是谋杀犯，不能让其逍遥无事”。特朗普没有指名道姓攻击高盛，但批评希拉里从高盛那里收了不义之财。可胜选之后，特朗普却挑选了一批高盛培养的银行家，将他们拉入新政府担任要职。毕竟，天下富人是一家。努钦做生意时，还与对冲基金大枭索罗斯合伙，尽管索罗斯从来都支持民主党。今年大选，努钦全力支持特朗普，但之前他也出钱支持过竞选要职的民主党候选人。

　　努钦以15亿美元价格先盘进一家破产的金融机构IndyMac，经营一段时间后，再将其以34亿美元价格卖给CIT集团。努钦由此发了大财，拥有CIT的股票市值为1亿美元。CIT第一把手约翰·赛恩曾经也是高盛重量级人物，与努钦是同事。赛恩先后还担任过纽约股票交易所和美林的第一把手。

　　但CIT收购OneWest后，发现OneWest有会计问题，结果须多支付2.3亿美元费用。OneWest还留给了CTI一笔不大不小的债务。努钦通过他所设立的对冲基金投资于一家叫相对媒体（Relativity Media LLC）的电影制片厂。2014年，努钦掌门的OneWest又贷款4000万美元给相对媒体，此时相对媒体已遇到资金困难，不到一年便申请破产。此事说明了两点：一是努钦投资决策也有失手之时，二是失手后他仍靠关系避免或减少损失。努钦让由他领导的OneWest向由其投资的相对公司贷款，就是在利用关系，而且是有利益冲突的关系，这可能违反了努钦对OneWest所负有的忠诚责任。只是当时OneWest并非上市公司，股东又都是努钦的死党，大家同气相求，努钦也就此立下了汗马功劳，对他枝节问题也就忽略不计了。

　　IndyMac（后改名为“OneWest”）能扭亏为盈，靠的也是关系：OneWest与联邦储蓄保险公司之间有特殊关系。IndyMac破产后由联邦储蓄保险公司托管，努钦从联邦储蓄保险公司处收购了IndyMac。为此，努钦和其他投资者设立了一家私募基金，再由该基金设立OneWest，由OneWest以15亿美元的价格，从联邦储蓄担保公司处收购IndyMac的资产。更重要的是，联邦储蓄保险公司签下了损失分担协议，保证在收购后的前几年中，因收购而发生的重大损失，由联邦储蓄保险公司承担。

　　努钦靠OneWest发了大财，却是不义之财。努钦掌管OneWest期间，在追债方面穷凶极恶。OneWest有位客户是90高龄老太。向OneWest付款时，老太太在支票上少写了小数点后的30美分。OneWest要求补交欠款，于是老太太又写了张支票，但3之后又少写了个“0”，结果还是少交27美分。OneWest将此作为违约，要拍卖老太的住房。当然，华尔街称雄美国数十年，倒了霉的远不止这位90岁的老寿星。据悉，20年来，美国的人均寿命第一次缩短，男女平均寿命都有所缩短。

　　通常，即便借款人违反了借款协议，银行也不愿拍卖抵押物，为的是避免坏账被作为损失对待。2008年金融危机中，华尔街各大银行的账面有很多有价无市的资产，但这些银行死活不肯销账，硬说这些资产只是暂时减计，一直扛到美联储高价收购这些有毒资产。但OneWest前几年的主要损失由联邦储蓄保险公司承担，努钦和OneWest其他高管有恃无恐，非要拍卖用作抵押的房屋，反正不会有什么损失。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有了联邦储蓄保险公司所签的损失分摊协议，努钦和他的朋友们才迫不及待。不妨说，联邦储蓄保险公司起了助纣为虐的作用。

　　2011年10月，努钦住宅门前有人示威，抗议驱赶OneWest住户。努钦雇了私人保镖为其看家护院，费用由OneWest承担。当然，努钦自认是个好人，德才兼备的好领导。被特朗普选中之后，他雄心勃勃，准备大干一番。他已表示，要将公司收入所得税由35%降至15%。将美国经济增长率提高到3%至4%。而努钦被提名财长后，CIT股票应声上涨13%，其个人财富一下增长了1100万美元。

　　麻省理工学院的全球经济管理教授西蒙·约翰逊说，对华尔街来说，“竞争之前他们就已经明白，金融就是关系，就是怎样放好自己的位置。政府行业有利可图，他们擅长此道。”

　　（作者系中国政法大学教授，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