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未来的命运由谁来决定?——地理与高铁系列之四


  □周靖祥

  我国西南地区城市发展起步相对较晚,依附于东、中部中心城市的辐射,正不断获取成长机会。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城市间的联动发展,最终的决定力量还是人口流向的牵引力;人们出行,是坐飞机还是乘坐动车,这项选择识别能帮助我们判断不同大小的吸附力的作用方向。

  沪昆客运专线(高铁)本月底开通,这标志着《中长期铁路网规划》中“四纵四横”最长的“一横”完成,横纵交错的高速铁路网基本成型。

  在2266公里全线贯通前,上海到昆明的列车行程最短耗时约35小时左右(最长约40小时),北京至昆明的列车通行时间最短约34小时(最长用时约45小时)。昆明,可作为终端和内陆的特殊城市样本,航空交通网络极为发达,其航空指数为4039,而铁路吸附指数仅为151。上海和北京日飞行航班架次约50至60趟左右,机票最低价格也在500至600元左右。沪昆高铁开通运行后,京沪两大中心城市到昆明的铁路运行时间将缩短至11小时左右,航班架次数量也很可能减少四分之一左右。那么,今后从北京、上海和广州(深圳)往返昆明,是乘坐飞机还是动车组列车呢?当下和未来,依靠什么来推动城市社会经济联动发展,这就有必要回应“人往何处走”和“在路上又如何走”两大学理和实践命题了。

  笔者近期一项研究发现,近20余年来全国省会与副省级城市旅客数量呈级数增长之势,尤以北京、贵阳、重庆和广州等城市增速最快。今年“十一”假期首日北京铁路局发送旅客143万,同比增加19万,增幅约16%,再创单日发送旅客新高。国人收入提高,活动半径增大,带动了各种各样的闲暇消费,出行需求的增加是必然的。城际间(大城市与大城市、大城市与小城市)流动人群增多,已成为城市经济发展用之不竭的源泉动力。日益发达的立体交通网络体系的建成构成了顺利出行的必要条件,收入水平及其变化则构成充分条件。

  在信息非充分的条件下,人们出行通常不太可能选取效用最大化的方案;而即便是在信息充分条件下,出行交通工具的选择也总是存在着系统性的估测误差,一项重要的证据就是,航空公司总能最大限度地榨取旅客的消费剩余。决策偏差,根植于信息成本、搜寻成本、偏好习惯、激动心理和实际经验等因素的影响带有的不确定性。笔者近期的一项研究将高铁和航空视为可相互替代的交通工具,给定一定的流动半径,在收入水平一定的情况下,检验价格是否构成了出行方式选择关键的、决定性的因素。结果发现,凡开通高铁的城市,高铁运行的最短距离影响显著,随着高铁运行距离拉长,人们更倾向于选择乘坐飞机。

  依据测度而得的吸附指数及其分解项,笔者把样本城市区分为终端和枢纽两类。在终端城市组,随着高铁最短运行时间逐步拉长,人们更愿选择乘坐高铁;在枢纽型城市,则趋向于选择航空出行。当然,不同类型的城市还有其他不一样的偏好选择的实证结果。为揭示出高铁和飞机的比较优势和比较劣势,需要找到行为选择依高铁运行距离而出现的概率分布函数。借助实证结果发现,最高概率取值为0.886,对应的高铁出现半径700公里,也即在此半径区域内人们更倾向于选择高铁;进一步测度当概率取值为0.5时,对应的距离半径分别为490和850公里,也就是高铁在此半径内相对航空占优,航空则在850公里以外更具有比较优势。

  借助最新的车次数据,测度吸附力指数,笔者将我国城市空间结构体系划分为八大区域。长三角地区以上海为中心,总吸附指数高达213。华北和东北城市区域以北京为中心,总吸附指数为184。中原和北方地区,以郑州为中心,总吸附指数之和103。中部三角地区以武汉为中心,其吸附能力指数之和为108。作为联通东西南北的中心区域,三个枢纽城市的铁路过站总数达2150次(长沙867次,武汉951次,南昌332次)。东南沿海城市组则以广深为中心,吸附能力指数之和为150。深居内陆的西南地区城市组,以成渝双核为中心,外围有贵阳、拉萨、昆明,5个城市的吸附能力指数之和为51。

  就促进区域协调发展战略目标而言,高铁提供了充分条件。若以武汉作为支撑点,实现上海和成都两头强势互动,则中间的合肥、南京、重庆三中心城市彼此之间也将会抱团发展,形成多中心、多层次、多形式共振的东中西联动发展格局,确有可能。

  因为高铁开通运营,昆明、贵阳、成都和重庆的吸附能力差距正在不断缩小。在横贯东中西的两条主干铁路线的中间节点上,有两个特殊的城市,武汉和长沙,而分居两端的是东部中心城市上海和西部内陆城市成渝贵昆。上海的超强吸附能力早已辐射和带动近邻腹地城市快速成长。在中部地区,武汉在湖北省内“一枝独大”,肩挑两头发挥支点支撑作用日益显著。分布在西南地区的诸城市发展起步相对较晚,正处于经济快速增长阶段,依附于东部和中部中心城市的辐射,正不断获取成长机会。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城市间的联动发展,最终的决定力量还是人口流向的牵引力;人们出行,是坐飞机还是乘坐动车,这项选择识别能帮助我们判断不同大小的吸附力的作用方向,也即未来不同规模的城市命运由谁来决定。

  (作者系济南大学中国城市与高铁发展研究院院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