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居数字新大陆——读《技术4.0》

　　《技术4.0》　　（日）大前研一　　黄竞颖 译　　中信出版集团　　2020年4月出版

　　⊙卢 扬

　　在《经济学人》杂志曾经评出的“全球五位管理大师”中，“无国界经济”概念的创造者、享有“日本战略之父”美名的大前研一是唯一的亚洲人。作为可以与彼得·德鲁克比肩的商业管理思想大师，他在离开麦肯锡公司之后，创办了商业突破大学，担任董事兼校长，专注于培养未来人才。国内曾经翻译出版过他的许多作品，并且不断再版。可以说，他是最为中国商业管理者所熟知的管理学大师之一。

　　在新近出版的《技术4.0》这部书中，大前研一延续了他务实、清晰、简洁的写作风格，为我们描绘了一幅未来时代的技术和生活蓝图，令读者颇有身临其境之感。

　　看不见的“新大陆”

　　技术4.0是以智能手机为中心的链接技术。无论是金融科技、位置信息还是物联网等技术革新，都需要通过智能手机这一媒介实现它们各自的价值。也正是因为智能手机的存在，才为许多新商业模式的产生创造了可能。

　　如果把第一次工业革命称为技术1.0时代，那么技术2.0时代的特点就是实现大规模的工业生产，使得普通家庭能够买到低价产品，极大地提高了普通人的生活水平。在技术3.0时代，计算机逐渐变小，这也就是之前托夫勒这位未来学家所预言的“第三次浪潮”的终点。

　　如今，我们已经来到了技术4.0的时代。除了无国界经济外，它是一种可能因为通货紧缩而实现“世界最优化”的经济模式。

　　举例来说，日本在过去二十余年中，工资水平几乎没有上涨，但却并没有人像从前那样穷得吃不起饭。虽然在老一辈的日本经济学家中，依然有人为“通货紧缩”忧虑不堪，总是试图找出解决对策，但在大前研一看来，这其实并不是一桩坏事。因为，现在即使一对夫妇没有稳定的工作，只是靠着打零工或者由政府提供生活补助也能过活。这正是由于在新的技术和贸易条件下，人们享受了无国界经济的好处：物价水平低。而物价水平之所以能够下降，多半得益于劳动力价格的低廉。比如，优衣库工厂如今设在了孟加拉。设想一下，如果工厂搬回了日本，就算能够雇到足够数量的员工，每一件商品的标价也将大幅上涨。因此，对于日本等技术水平较高的国家而言，类似金融科技的高知识附加值行业才是未来经济的主要增长点。

　　大前研一将这类由新技术支撑而开拓出来的市场称为“看不见的经济新大陆”。亚马逊的创始人杰夫·贝索斯就是称霸“看不见的经济新大陆”的其中一人。在起步之时，亚马逊的电子商务之所以选择网上书店，是因为书籍是订购出错率最低的商品。商品可以分为左脑型与右脑型，书籍属于左脑型商品。只要你输入作者、书名之类的关键词，那么买错商品的概率就会非常低。订机票也是同样的道理，预定时只要输入航空公司名称、航班时间、目的地等关键词，再选择一下座位，一般来说就不会有错。所以，早期的电子商务平台一般都经营左脑型商品。在技术4.0时代到来之前，亚马逊作为零售商，也在线销售窗帘、沙发等商品。不过那时的消费者常常会给出差评，比如“不喜欢这种触感的产品”、“实物有色差”等等。尤其是鞋子，因为“尺码不对”、“穿上去不舒服”而退货的现象特别普遍。贝索斯受到美国一家卖鞋网站Zappos“自由退货”策略的启发，最终决定收购这家销售右脑型商品的公司。这家公司的做法是：消费者可以同时购买三双鞋子，然后留下最合适的一双，其余两双可以退货。这样一来，因为经常购买这家网站的商品，老顾客也就慢慢熟悉了自己的尺码，退货率也有所下降。可以说，在亚马逊成为世界第一大零售商的道路上，这家销售右脑型商品公司提供的技术功不可没。

　　在大前研一关于技术4.0的理论中，还有一项关键的理论构成，被称为“倍数”。它所体现的是企业未来收益，也就是上市公司公布的股票市盈率（PER）这一指标。它等于企业市值除以企业收益，通常以倍数显示。当企业的营业额或收益增长时，市场对企业未来的估价也将高于目前价值，公司股价就会随之上涨，倍数值也会提高。从目前的收益来看，那些被市场认为是未来有前景的公司，它们的倍数值可能会达到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假设某家企业的倍数是100，那么其股票价格就是现在收益的100倍。虽然从理论上讲，要等到100年之后，该公司的收益才能达到与股价相等的水平，但实际上，绝大多数股东并不具备这样的耐心，因此他们在早期就会促进企业飞速发展，使企业的收益与股票价格相匹配。

　　那些想要在“看不见的新大陆”上站稳脚跟的企业，由于期待在未来的数字大陆上获取财富，会选择宣布其倍数可能会无限提高，甚至没有终点。事实上，亚马逊收购卖鞋网站Zappos就是一个例子。亚马逊利用自身的倍数，以并不高的价格顺利收购了这家企业。而曾经收购了时代华纳等许多著名企业的“美国在线”公司，在收购过程中也同样运用了“倍数”这一优势。因此我们看到，在技术4.0时代，革新的不仅仅是技术，数字新大陆将继续在这个实体经济、无国界经济和网络经济混合的世界中，充分运用倍数的杠杆作用，开创出更多新的商业模式。

　　一切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商机

　　如今，除了我们已经熟知的大数据经济之外，技术的发展，以及各类技术的结合应用所带来的自动化，还承担了人类过去无法完成，或者是需要冒险完成等的许多工作，提高了安全性和客户的舒适度。比如，德国汉莎航空就与占全球民用无人机市场70%份额的中国大疆合作，使用无人机完成飞机维修的工作。无人机会非常认真地检查那些人工很难观察到的地方，比如机体上方、尾翼以及各个连接部分。由于制造飞机的材料是硬铝，而硬铝的结构非常特殊，并且一旦出现龟裂就会有材料破裂的巨大危险，所以工作人员总是要费事费力地去做相关检修工作，如今依靠无人机技术则可以轻易完成，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

　　而在金融科技领域，也已经出现的许多重大技术突破，帮助人们实现了传统金融难以实现的事。所以在科技金融时代，很多过去的金融原理被打破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大前研一总结的四项原则。其中的第一项原则就是，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有可能在未来替代传统意义上的货币。例如，在担保物这一项上，除了可以是传统认可的定期存款之外，也可以是人寿保险、退休金等，甚至可以用劳动力来充当担保物。这是因为随着技术的发展，有可能对上述新型担保物进行“上锁”操作，而不必像过去那样，担心它们轻易就能脱离放贷机构的控制。

　　金融科技领域的第二项原则是，价值是时间的函数。比如，有人以人寿保险作为担保物，那么就必须先签订一个电子协议，其内容是，用户可以选择现在就支付一笔钱，也可以选择以后用人寿保险作为担保来支付。但如果选择了后者，用户将需要付出比选择当下支付更多的款项。

　　金融科技以上的这些重大突破将给企业带了更多的商机。比如银行可以根据实时掌握的企业财务数据，为企业提高业绩提出有效建议。比如，银行可能会提出如下建议：“如果营业额持续上涨，资金不断积累，可以考虑开第二家店铺。”而这在过去是难以想象和实现的。

　　同样，位置信息商业也能带来无限的商机。从GPS技术出现至今，人类的位置信息技术始终迅猛发展，如今已经发展到可以近距离定位，或者是在室内给出精确的定位。例如，一家店铺设置了一种名为“iBeacon”的通信模块之后，该模块就会通过感知一定距离内顾客的智能手机，向顾客发出诸如“这里有7折商品”之类的店铺折扣信息，引导顾客前往选购。根据测算，位置信息商业市场的总体规模，在过去的8年中增长了3倍，更令人惊喜的是，这项技术投入商业应用的时间虽然并不是很长，但它已经孕育出了非常多样化的商机。

　　而物联网作为技术4.0的另一项典型技术，也有望给人们带来巨大的商机。例如有一项发明叫做“出租车雨刮器联网”。雨天时，出租车雨刮器一旦开始运作，它的信号就会通过物联网传送到其他出租车上，其他司机于是就知道，某地已经在下雨。其中的商机在于，出租车司机可以根据该信息判断，该地区对出租车需求量将快速增加，并决定将车驶往该区域揽客。而在更高级别的物联网中，人们已经能够实现万物联网，如今不仅有智能家电、智能家居，更有风头正盛的智慧城市以及各种可穿戴终端。在这个万物互联的网络里，一切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商机。据大前研一介绍，全球的物联网市场，已经从2014年的9000亿美元，增长到如今的约3万亿美元，用“增长惊人”来形容，也许并不为过。

　　如今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人类社会的数字新大陆已经浮现在了地平线上。此时，作为驰名世界数十载的商业管理大师，大前研一给出的建议仍然是那样地简洁有力，他写道：“如果想要移居数字新大陆，你必须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永远等待着别人去带领的人是无法横渡密西西比河的，最终只能留在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