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证研究 | 优化多维供应链结构 增强外贸价值创造能力

　　中国货物贸易总量与GDP情况

　　华为等中国公司在外贸中的优势、劣势、机遇和挑战

　　□黄泰岩 李毓桔

　　□知识经济时代，传统的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生产贸易模式被跨国公司全球范围的一体化、多维供应链所取代，鲜有国际性企业将生产组装环节放在单一国家。跨国公司在全球范围内形成了大规模的供应链和产业链，将生产、组装、宣传、销售等环节拆分，利用发达的信息技术和运输技术，将各个环节建设在对该环节具有比较优势和资源禀赋的国家或地区，从而实现全球资源最有效的配置

　　□中国企业想要在对外贸易中保持优势并占得先机，不仅要将本国的优势转化为效率提高，更要将全球的优势加以利用，才能在与其他跨国公司的竞争中胜出。同时，通过深化改革开放，内部资源只有重新进入全球供应链，加速产业结构的升级，才能让本国的经济发展水平不断提高，进一步促进对外贸易发展

　　商品经济时代，国际贸易处于初级全球化，一国对外贸易以相对单一的比较优势为基础；知识经济时代，国际贸易进入高级全球化，一国对外贸易以相对多维供应链的比较优势为基础。当前，国际贸易正朝着全球多维供应链的态势发展，商品的生产过程不局限于一国，而是将产品不同部件分散到拥有相应比较优势的数个国家，从而降低成本、提高本国和全球的要素配置效率，创造价值。

　　本研究以华为手机为案例，研究华为手机生产的多维供应链，并按照SWOT分析的方法，分析中国公司在全球供应链中的优势与劣势、机遇与挑战。本研究认为，公司须在对外贸易的过程中，从政策、金融、管理、技术、产品与服务、市场、品牌和资源八个方向实现创新，优化中国对外贸易多维供应链的结构，优化要素配置效率以增强对外贸易中价值创造的能力，扩大市场份额以提高价值实现的机会，打造护城河以扩大全球价值分配中的份额。

　　一、研究背景

　　对外贸易对中国经济高质量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作用。2021年，中国进出口贸易总额达6.05万亿美元，占当年GDP的34.12%（2021年中国GDP为17.73万亿美元）。对外贸易对中国经济可持续发展具有很大的外部性正向作用，可帮助从生产制造到销售运输整个产业链的稳健发展。对外贸易还能对一些城市的发展起拉动作用，如上海、香港等，这些城市的发展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国对外贸易的繁荣发展，即对外贸易将中国的生产要素、社会资源、政策资源、法制创新与全球的产业链、供应链相链接，从而提升中国内部生产要素的配置效率，同时吸纳全球相对低成本的外部生产要素进入中国经济体系，进而降低中国经济总体生产成本，实现价值创造。

　　但是，中国的对外贸易仍然存在一些问题。例如，中国对外贸易发展的起步，源于发达国家将劳动密集型产业向我国转移。改革开放初期，中国拥有巨大的人口红利，廉价的劳动力（当时还包括低土地成本和环境成本）使得中国成为很多初级产品的生产基地。但是，随着其他发展中国家工业化逐步推进，众多跨国公司开始采取“中国+1”战略，即在中国之外建立一个备用的生产基地，中国对外贸易多维供应链结构的稳定性面临挑战。一个国家的比较优势和资源禀赋形成的对外贸易多维供应链的结构并不是静态的，而是不断发生变化。这个变化既可能来自国家自身内部的绝对变化，如资源减少、要素成本上升，也可能来自国与国之间的相对关系变化。

　　知识经济时代，虽然信息技术、运输技术不断发展，但国与国之间的相对差异仍然存在。传统的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生产贸易模式被跨国公司全球范围的一体化、多维供应链所取代，鲜有国际性企业将生产组装环节放在单一国家。跨国公司在全球范围内形成了大规模的供应链和产业链，将生产、组装、宣传、销售等环节拆分，利用发达的信息技术和运输技术，将各个环节建设在对该环节具有比较优势和资源禀赋的国家或地区，从而实现全球资源最有效的配置，增加生产效率以减低生产成本。

　　因此，中国企业想要在对外贸易中保持优势并占得先机，不仅要将本国的优势转化为效率提高，更要将全球的优势加以利用，才能在与其他跨国公司的竞争中胜出。同时，通过深化改革开放，内部资源只有重新进入全球供应链，加速产业结构的升级，才能让本国的经济发展水平不断提高，进一步促进对外贸易发展。在我国的大型跨国企业中，华为技术有限公司的多维供应链是一个典型案例。本研究通过分析华为手机全球产业布局的方式，以及其在发展过程中遇到的机遇和挑战，为其他中国公司的发展提供策略，最后提出优化中国对外贸易多维供应链的结构、增强对外贸易中价值创造的能力、提高价值实现的机会、提升在全球价值分配中份额的策略。

　　二、案例：华为手机

　　作为一家极富实力的跨国企业，华为运用了全球多维供应链，将各国的技术、劳动力、资本、信息等要素优化组合成自身优势，华为手机充分体现了全球多维供应链的优势。

　　可以将华为手机分解成几个核心组件，分别是操作系统、射频、储存、摄像头、显示屏和电子元器件。电子元器件包括芯片、PCB和光电子器件。

　　在操作系统方面，华为手机此前使用谷歌的安卓系统，现在使用自己研发的鸿蒙系统。

　　在射频方面，华为手机的供应商有日本的广濑，欧洲的罗森伯格、耐克森，中国的中利集团、立讯精密和中航光电，美国的安费诺、莫仕、Skyworks。

　　在存储方面，华为手机的供应商有美国的美满、希捷和西部数据，日本的富士通、东芝储存，韩国的海力士、三星、美光。

　　在摄像头方面，华为手机的供应商有中国的舜宇科技、大立光电，日本的索尼。

　　在显示屏方面，华为手机的供应商有中国的京东方、天马，韩国的三星、LG，日本的Japan Display。

　　在芯片方面，华为手机的供应商有美国的英特尔、高通、赛灵思，中国的中芯国际、南亚科技、联发科，欧洲的恩智浦、意法半导体、英飞凌，日本的连恩电子和松下。

　　在PCB方面，华为手机的供应商有美国的迅达科技，中国的生益电子、沪士电子、深南电路、欣兴电子、华通电脑。

　　在光电子器件方面，华为手机的供应商有美国的安森美、新飞通、高意，中国的光迅科技、长飞，日本的住友电工、古河电工、联恩电子。

　　三、华为等中国公司在外贸中的优势和劣势、机遇与挑战

　　华为手机在生产设计过程中充分利用全球多维供应链优势，一些高端产品竞争力十足，可见多维供应链优势在对外贸易的竞争中起着巨大作用。但是，以华为为代表的中国企业在运用全球供应链进行对外贸易时，虽然拥有很大的优势和机遇，但仍面临劣势和挑战。如何将对外贸易中的劣势化为优势，挑战化为机遇，是中国企业必须考虑的问题。

　　华为等中国企业在对外贸易中有以下优势：

　　第一，庞大的国内市场。众多企业在进行对外贸易前可在国内市场获得长足充分的发展，从而提高产品进入国际市场的竞争力。

　　第二，政策支持对外贸易。我国对外贸易正朝着更全面、更高质量、结构更加优化、新业态更加活跃的方向发展。

　　第三，活跃的创新氛围。我国非常重视科技发展，大量科技工业园区在各地不断涌现。科技的发展能显著提高外贸产品的竞争力和附加值，提高生产效率，创造更多价值。从华为手机产业链的案例可以看到，华为众多核心零部件由中国企业生产，我国在很多科技领域处于世界前列，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活跃的创新氛围。

　　第四，全产业链优势。我国是唯一具有全产业链的国家，中国企业在对外贸易不稳定的情况下能得到国内产业链的支持。

　　华为等中国企业在对外贸易中有以下劣势：

　　第一，核心技术短缺。我国大力发展科技，近年来在关键领域不断出现突破，但在一些高精尖科技领域仍与发达国家有较大差距。核心技术短缺是中国企业在对外贸易中的最大劣势。

　　第二，产品质量指标与国际不同。在对外贸易初期，很多中国企业都在质量标准上吃过亏。很多企业已将产品运输到他国海关，但他国以质量不符本国标准为由禁止产品进入，中国企业只能自己处理这些被拒绝的产品，尽可能减少损失。如今，很多中国企业潜心研究各国的产品质量要求，积极获得欧盟、美国的产品质量认证。但是，国内与国际标准不统一的问题仍然存在，中国企业在进行对外贸易时需花费更多成本。

　　华为等中国企业在对外贸易中有以下机遇：

　　第一，“一带一路”建设持续推进。随着“一带一路”建设不断推进，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国际合作、基础设施建设、商业交流等项目得到极大发展，我国的产品将不断进入“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市场，这对对外贸易是一个重大机遇。

　　第二，RCEP协定签署。RCEP即《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的签署意味着可以优化在亚太地区的贸易结构，稳固我国的产业链，加强技术研发与合作，帮助我国的产业链向高端迈进，从而增强我国产品的竞争力与附加值。因此，RCEP的签署对于我国外贸行业是一个重大机遇。

　　华为等中国企业在对外贸易中面临以下挑战：

　　第一，全球供应链中断的威胁。受多重因素影响，全球多维供应链面临挑战，从事对外贸易的企业须预防全球供应链中断的情况。

　　第二，保护主义、单边主义盛行。近年来，一些西方国家重拾贸易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持续给我国的对外贸易带来负面影响。

　　四、对策与创新

　　通过综合分析以华为为代表的中国公司在对外贸易中存在的优势、劣势、机遇和挑战，本研究从八个方向提出创新的对策，从而将劣势转化为优势，将挑战转化为机遇，实现中国企业在对外贸易中的结构优化、价值创造的最大化。

　　一是政策创新。目前，一些西方国家采取贸易保护主义、单边主义。我国必须采取政策创新、法制创新，摆脱西方国家长臂管辖对我国科技公司的影响，同时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合作，争取获得先进技术。

　　二是金融创新。在对外贸易中，我国企业仍然使用以美元为基础的结算体系，这容易受到限制。我国须进一步开展金融创新，进一步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同时，大力进行资本市场制度创新，打通社会资本支持科技创新的制度瓶颈。

　　三是管理创新。跨国企业建立或动用全球多维供应链是为了提高生产效率、优化资源配置。但是，在构建全球多维供应链之前，企业须建立现代企业的制度。中国企业可借鉴如苹果、谷歌等跨国公司的先进管理经验，建立有序、完善的全球多维供应链布局。

　　四是技术创新。在对外贸易的过程中，尽可能地与外国企业进行技术合作和技术贸易，学习先进技术，同时加大自主研发力度，争取实现关键技术自主化。

　　五是产品与服务创新。跨国公司能在全球获取超额利润的最大原因，是在技术领先的前提下，实现产品和服务高端化，质量和效用远超其他同类产品。中国企业想要在对外贸易中实现价值创造和价值实现，须实现产品与服务创新。在科技创新的前提下，提高效率、提升质量，在获得产品定价权的同时，获得更多客户，从而获得更多利润。

　　六是市场创新。随着“一带一路”建设不断推进、RCEP协定签署，中国企业在国际市场上将遇到新的机会。中国企业要开拓中欧、东南亚、非洲等市场，找到新蓝海。

　　七是品牌创新。跨国公司能在全球营销产品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其拥有驰名的品牌。品牌代表着商品的质量、特性、声誉、价值乃至使用者的社会地位。中国企业要在高效率、高质量的基础上，加强国际品牌创造，将产品与企业品牌深度绑定，从而提高中国产品在国际市场的认可度与知名度，扩大市场份额，实现价值的倍增创造，增加产品的附加值，实现超额利润。

　　八是资源创新。在商品经济时代，自然资源是比较优势的重要组成部分；知识经济时代，技术资源、文化资源、政策资源、法律资源都是对外贸易中的重要资源，也是构建多维供应链的重要力量。我国拥有悠久且优秀的文化资源，在对外贸易中，可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融入产品，为产品添加中国元素。

　　总之，在对外贸易中要学习他国的技术资源、政策资源、法律资源、金融资源、管理资源、品牌资源、产品服务资源，优化组合、为我所用，同时大力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学习并尊重他国优秀文化，融会贯通，求同存异，实现民心相通，推动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资金融通、贸易畅通，真正借力多维供应链体系，在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创造更多价值，实现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境界。

　　（黄泰岩系中央民族大学原校长、中国兴边富民战略研究院院长；李毓桔就读于中央民族大学经济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