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政协常委、经济委员会副主任马建堂：中国经济将持续恢复向好

　　全球主要经济体一季度经济数据最近陆续公布，发达经济体增长乏力，中国经济数据超预期表现有力提振了国际市场信心。

　　中共中央政治局日前召开会议，强调要全面深化改革、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等，为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持续保驾护航。海外人士认为，在世界经济复苏仍面临诸多不确定性的情况下，中国经济为全球增长注入活力，中国新发展格局不断为世界提供新机遇。

　　经历了极不平凡、极为困难的一年，如何看待当前我国经济形势？为此，瞭望智库专访了全国政协常委、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原党组书记马建堂。

　　2022年中国经济展现了坚强韧性

　　2022年，中国经济经历了极不平凡、极为困难的一年，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需求收缩、供给冲击和预期转弱三重因素叠加。面对诸多超预期因素的挑战，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持稳中求进工作总基调，积极实施科学精准的宏观调控政策和“六稳“”六保”。

　　积极的财政政策更加有效：去年我国实施大规模增值税留抵退税，全年新增减税降费和退税缓税缓费超过4.3万亿元，直接增加了企业的流动性，减轻了企业的税收负担，对企业度过困难期发挥了重要作用。同时为了推动固定资产投资，加快了地方债的发行使用，2022年发行新增地方政府债券4.7万亿元。

　　稳健的货币政策更加灵活精准：去年广义货币供应量M2同比增长了11.8%；金融机构本外币贷款余额为219.1万亿元，同比增长10.4%，比年初增加20.6万亿元，同比多增4969亿元。去年我国GDP实际增长是3%，无论是广义货币供应量还是贷款供应量的增速都是GDP增速的数倍。

　　各级金融机构去年按照中央的部署，对于中小微企业延期还本付息涉及300多万户，涉及本金5.4万亿元。

　　同时中央有关部门采取了养老保险的缓缴免缴政策，对餐饮、零售、旅游、民航、公路水路铁路运输等特困行业，在二季度实施暂缓缴纳养老保险费，缓解这些行业特别是中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资金压力。

　　去年，民间投资相对来说增长较低，政府投资是拉动投资增长的一个很重要的力量，很重要的一点是央行推出政策性开发性金融工具，落地约7400亿元，支持项目2700多个，撬动大量资金进入基础设施领域，一大批交通、水利等重要项目建设提速。

　　积极的财政政策和稳健的货币政策，加上微观的“六稳”“六保”，使得中国经济克服了超预期困难的冲击，基本完成了去年两会所确定的2022年主要经济目标。

　　中国经济在困难中艰难前行，成绩来之不易，展现了坚强的韧性。

　　简单列举几组数字：我国去年经济增长实现3%，经济总量达到121万亿元，人均GDP达到1.27万美元。物价和世界通胀对比，通胀率2%，属于温和上涨；城镇调查失业率为5.5%；国际收支保持总体稳定。人民币汇率在世界主要货币波动情况下，保持相对稳健，外汇储备达3万亿美元以上。

　　尽管我国经济形势不乐观，中央未有超大规模的刺激，没有大规模放水，没有透支未来，财政赤字率控制在2.8%。2022年，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收入20.37万亿元，同比增长0.6%，扣除留抵退税因素后增长9.1%。

　　2022年全年粮食实现增产丰收，总产量达13731亿斤，比上年增加74亿斤，增长0.5%。粮食产量连续8年稳定在1.3万亿斤以上，为稳物价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尽管去年我国进出口从7月份以后增速下滑，10月份以美元计价的进出口增速变负，但是全年下来国际收支保持平衡，人民币币值总体稳定，全年我国经常账户顺差4175亿美元。截至2022年年末,我国外汇储备规模为31277亿美元，人民币汇率尽管一度贬值破7，但全年下来对美元汇率平均为6.72元。

　　2022年极为不平凡、极为困难，我们在难中求进，取得了亮眼的成绩，为2023年和以后的国民经济既加快恢复又平稳健康发展奠定了很坚实的基础。这首先要归功于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的坚强领导，归功于党中央国务院科学宏观调控，也归功于全国14亿多人每个人的坚韧和每个人的付出。

　　经济整体向好的四大优势

　　2023年我们仍然面临不少需要解决的困难，但实现经济增长有诸多的有利条件。

　　其一是有党的二十大精神的指引，去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又作出了精准政策部署。随着二十大精神的部署到位和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部署的政策落实，2023年发展的信心和市场的预期会进一步提振和增强，会形成国企敢干、民企敢闯、外企敢投的环境和氛围。

　　其二是继续实施加力提效的积极财政政策和精准有力的货币政策，继续实施行之有效的“六稳”“六保”政策，继续保持一定规模的财政赤字和地方专项债的规模。今年赤字率目标在3%，拟安排地方政府专项债券3.8万亿元。这对于用政府支出来弥补消费和投资缺口，将会起到很重要的作用。

　　其三是中央更进一步强调要切实落实“两个毫不动摇”，要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鼓励民营企业家投资干事创业。党的二十大强调，要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改革方向，坚持高水平的对外开放，要优化民营企业发展环境，依法保护民营企业产权和企业家权益，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而且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指出，针对社会上一些对于“两个毫不动摇”不正确的议论要旗帜鲜明地亮明态度，毫不含糊。

　　其四是我国防疫政策的及时调整，将促进消费需求比较快地回升。2022年居民消费需求受到比较大的影响，成为制约经济增长的最主要障碍。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把着力扩大国内需求摆在了做好今年经济工作的突出位置，政府工作报告也作了具体部署。随着防疫政策的调整，受到抑制的消费需求会逐步焕发出来。

　　国民经济持续向好

　　4月份，受接触型服务业明显回升、政策效应持续释放、上年同期对比基数较低等因素影响，主要生产需求指标同比增速回升明显。国民经济持续向好、整体回升。

　　一、服务业持续好转。

　　4月份，服务业生产指数同比增长13.5%,增速比上月加快4.3个百分点。

　　接触型聚集型服务业显著改善。4月份，住宿和餐饮业，批发和零售业，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生产指数同比分别增长48.7%、18.8%、17.6%，比上月加快18.8、7.9、5.7个百分点。客货运输实现较快增长，4月份，营业性客运量同比增长1.4倍，货运量增长14.6%。

　　现代服务业增势较好。4月份，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生产指数同比分别增长13.2%、8.5%，比上月加快1.2、3.8个百分点。1-4月份，服务业生产指数同比增长8.4%。

　　二、工农业生产总体平稳。工业生产平稳增长。

　　4月份， 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5.6%，比上月加快1.7个百分点。其中，采矿业增加值同比持平，制造业增长6.5%，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生产和供应业增长4.8%。装备制造业支撑明显。4月份，规模以上装备制造业增加值同比增长13.2%，比上月加快5.3个百分点，拉动规模以上工业生产加快1.3个百分点。1-4月份，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3.6%。

　　粮食生产形势稳定。冬小麦长势较好。4月下半月，冬小麦主产省遥感长势监测显示，91%的地块长势好于上年同期或与上年同期相当。春耕春播进展顺利。据农业农村部农情调度，截至5月6日全国已春播粮食4.1亿亩，完成意向播种面积的43.9%，进度比上年同期快2.1个百分点。

　　三、市场销售较快增长。

　　4月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34910亿元，同比增长18.4%，比上月加快7.8个百分点。其中，商品零售额增长15.9%，加快6.8个百分点；餐饮收入增长43.8%，加快17.5个百分点。1-4月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长8.5%。

　　升级类商品销售增势良好。4月份，限额以上单位化妆品类、金银珠宝类、体育娱乐用品类商品零售额同比分别增长24.3%、44.7%、25.7%，比上月加快14.7、7.3、9.9个百分点。

　　网上零售较快增长。1-4月份，实物商品网上零售额同比增长10.4%，比1-3月份加快3.1个百分点，占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比重为24.8%。

　　服务消费明显改善。1-4月份，服务零售额同比增长19.5%,比1-3月份加快5.8个百分点。

　　四、投资规模继续扩大。

　　1-4月份，固定资产投资(不含农户)147482亿元，同比增长4.7%。其中，制造业、基础设施投资分别增长6.4%、8.5%,房地产开发投资下降6.2%。

　　大项目投资带动作用明显。1-4月份，计划总投资亿元及以上项目完成投资同比增长11.1%，拉动投资增长5.6个百分点。

　　高技术产业投资快速增长。1-4月份，高技术产业投资同比增长14.7%，快于全部投资10.0个百分点。其中，电子及通信设备制造业、医疗仪器设备及仪器仪表制造业投资分别增长19.9%、19.4%。

　　民生投资持续加大。1-4月份，社会领域投资同比增长5.6%，快于全部投资0.9个百分点，其中卫生投资增长13.8%。

　　五、外贸外资持续增长，货物进出口规模扩大。

　　4月份，货物进出口总额34347亿元，同比增长8.9%。其中，出口增长16.8%,进口下降0.8%。货物进出口顺差6184亿元，同比扩大96.5%。出口新动能增势良好。4月份，以锂电池、太阳能电池、电动载人汽车为代表的“新三样”产品出口额同比增长90%左右。1-4月份，货物进出口总额同比增长5.8%。

　　引资质量提升。1-3月份，全国实际使用外资同比增长4.9%，其中高技术产业实际使用外资增长18%。

　　外汇储备有所增加。4月末，外汇储备余额32048亿美元，比上月末增加209亿美元，连续2个月增加；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中间价为6.9240元/1美元，比上月末贬值0.8%。

　　六、就业物价总体稳定。城镇调查失业率下降。

　　4月份，全国城镇调查失业率为5.2%，比上月下降0.1个百分点，连续2个月下降。就业主体劳动力和农民工就业形势好转。4月份，25-59岁就业主体劳动力城镇调查失业率为4.2%，比上月下降0.1个百分点；外来农业户籍劳动力城镇调查失业率为5.1%，下降0.2个百分点。

　　核心CPI保持稳定。4月份，居民消费价格（CPI）同比上涨0.1%，涨幅比上月回落0.6个百分点；环比下降0.1%,降幅收窄0.2个百分点。其中，食品价格同比上涨0.4%，涨幅比上月回落2.0个百分点；服务价格上涨1.0%，扩大0.2 个百分点。核心CPI同比涨幅与上月相同。4月份，不包括食品和能源的核心CPI同比上涨0.7%,涨幅与上月持平；环比由上月持平转为上涨0.1%。1-4月份，CPI同比上涨1.0%。

　　着力提振民企投资信心

　　5%左右GDP增速不是轻轻松松就可以实现的，仍然要付出努力，仍然要坚定不移贯彻党中央大政方针，认真坚决贯彻党中央确定的具体宏观经济政策。
　　消费层面：就激发国内消费而言，最根本的是提高居民的消费收入。

　　当前一方面是消费需求不足，另一方面教育、养老等领域消费需求得不到满足。教育、养老领域准入限制较多，民办教育、养老事业支持不够，社会力量和国外优质服务资源的作用没有得到充分发挥。

　　要进一步放开教育、托育、医疗、康养等领域的市场准入，鼓励有条件的地方通过政府购买、发放补贴等方式支持，让那些能生育、愿生育，但不敢生育的育龄人口敢生，生二孩、生三孩；鼓励社会力量兴办民生领域基础设施。

　　投资层面：2012年以来，民间投资占全国固定资产投资比重连续多年超过60%，最高时候达到65.4%，而民间投资的大头又是民营企业家的投资。

　　要稳住、扩大投资，把实施扩大内需战略同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有机结合起来，首先是要稳住、扩大民间投资，特别是民营企业家的投资。

　　其一，引导民营企业聚精会神创新创业、把发展的信心真正“鼓起来”。建议今年适当时候召开民营企业家表彰大会，表彰一批带头创业创新、带头守法经营、带头回馈社会的模范。依法严肃处理侵犯民营企业产权和民营企业家权益的行为，错判的侵权案件要予以纠正。主流媒体对不利于民营企业发展的不良舆论要主动“亮剑”，形成全社会推动民营经济健康和高质量发展的强大舆论场，使民营企业家消除顾虑，放下包袱，大胆投资。

　　其二，在法律上、制度上、政策上把对民营企业公平对待的要求真正“落下去”。要按照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精神对现行涉及民营经济的法律法规进行清理。制定涉及民营企业的法律法规和规范性文件，应事先征求工商联的意见，必要时经第三方的专门评估。实践中，落实鼓励和支持民营企业发展的政策要求，要牢牢把握不歧视这个要义。

　　具体有以下几点：一是平等进入。除极少数关系国家安全的行业外，民营企业都可以平等进入，解决“玻璃门、旋转门”等问题。国家有关部门要及时修订产业投资目录，尽快由列举式的正面清单转向负面清单。二是平等获得生产要素。在土地取得、贷款发放、人才招聘、水气接入等方面取消显性和隐性限制，特别要下大气力整治基层政府拖欠工程款的问题。另外，银行贷款对国有和民营企业要切实平等对待，适当提高对民企贷款不良率的容忍度，真正做到“三个区分开来”。三是平等销售产品和服务。对招投标、政府采购、项目审批等事项中歧视民营企业的“潜规则”“暗规矩”坚决予以制止。四是平等保护财产权利。经营主体之间、经营主体与公共机关之间发生商事纠纷时，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平等保障各类当事人的合法权益，平等保护各种所有制经济组织和公民的合法财产权利。

　　其三，把民营企业参与推动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作用真正“发挥出来”。发挥民营企业创新能力，支持民营企业同等参与国家实验室、技术创新中心等重大科技平台建设，支持民营企业牵头的创新联合体积极承担国家重大科技项目，加快推进科技资源和应用场景向民营企业开放；推动科技人才向民营企业流动，解决民营企业、民办科研机构科研人员在评职称、申请国家奖项等方面的合理诉求；对民营经济的新业态、新模式，继续实施包容审慎监管。

　　其四，引导民营企业家在守主业的底线上“强起来”。政府愈是优化环境，民营企业愈要奋发作为。一是在技术上创新。要加大研发投入，吸引高层次人才，不断更新产品，提高核心竞争力。二是在管理上加强。要加强成本管理，减少各种开支，提高资金使用效率。三是在诚信上进取。要切实树立诚信意识，诚信对伙伴、诚信对客户、诚信对政府、诚信对顾客。靠企业的信誉、产品的信誉，打开市场，成为行业排头兵和百年老店。四是在经营上合规。民营企业和民营企业家要弘扬优秀企业家精神，做爱国敬业、守法经营、创业创新、回报社会的典范，努力做到富而有责、富而有义、富而有爱。

　　受访丨马建堂 全国政协常委、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原党组书记

　　采访 | 李亚飞 瞭望智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