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证观察家 | 切实做到平等对待各类所有制企业
□田秋生
□公有制经济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多元所有制结构，不仅保持了我国经济的社会主义性质，也奠定了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基础
□各类所有制经济理应得到平等对待，理应坚持权利平等、机会平等、规则平等，理应使各种所有制经济依法平等使用生产要素、公平参与市场竞争、同等受到法律保护
□平等对待、公平竞争，涉及市场准入问题，要以负面清单的方式，明确划定公有制经济需要控制的行业、领域、范围和环节，发挥和体现国有经济的支配地位和主导作用，在负面清单以外的领域，各种所有制经济一视同仁、公平竞争
□切实做到平等对待各类所有制企业，须改革调整很多不合时宜的体制、机制、政策和做法，而这些体制、机制、政策和做法产生于旧的思想观念和理论认识。改革调整这些体制、机制、政策和做法，必须冲破旧的思想观念和旧的理论认识束缚
增强民营经济发展动力和活力，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让民营经济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大力推进中国式现代化伟大进程中，肩负起更大使命、承担起更重责任、发挥出更大作用，必须贯彻落实《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的意见》，消除所有制歧视，平等对待各类所有制企业，创造更加公平竞争的制度环境和市场环境。
一、平等对待各类所有制企业，必须深刻认识“多元所有制”的必要性和必然性
从20世纪70年代末期开始，我国进行经济体制改革，摒弃缺乏效率的旧体制，改行公有制经济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与市场经济相结合的新体制，结果是国民经济快速发展，取得令世界瞩目的成绩。
实践经验证明，经济社会发展离不开公有制经济，也离不开非公有制经济，公有制经济和非公有制经济作为不同的所有制形式，共同构成社会经济系统中相互补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多元所有制结构，而无论是单一的公有制经济，还是单一的私有制经济，都不是所有制结构的最佳状态。多元所有制是人类经济社会发展的内在要求、普遍规律和必然趋势。多年来，把公有制经济和非公有制经济对立起来，认为公有制经济发展了就会阻碍或削弱非公有制经济发展，非公有制经济发展了就会阻碍或削弱公有制经济发展的观点是不正确的，它不仅缺乏理论逻辑，也找不到经验支撑。
人类经济社会发展，之所以既离不开公有制经济，也离不开非公有制经济，是因为政府（计划）和市场两种资源配置方式各自具有不同的优点和缺点，彼此不可替代。社会经济系统中，既存在不适合政府（计划）配置资源的场合，也存在不适合市场配置资源的领域，任何经济体制下的资源配置，都不能仅靠市场，也不能仅靠政府（计划）。公有制经济是政府（计划）发挥配置资源作用的途径和方式，非公有制经济是市场发挥配置资源作用的途径和方式，两种资源配置方式相互补充、彼此配合，才能提高社会资源配置的整体效率。公有制经济和非公有制经济的结合，是政府和市场两种作用、两种机制的结合，是单个积极性和多个积极性的结合，会产生相互促进、相互加强的作用和效果。
事实上，过去40多年，作为我国经济体制改革主线之一的所有制结构改革，就是沿着多元化方向前进的，由起初的单一公有制，变成了今天“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多元所有制。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活力的增强、巨大成就的取得，无疑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我国所有制结构的这一根本性变革。
公有制经济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多元所有制结构，不仅保持了我国经济的社会主义性质，也奠定了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基础。
二、平等对待各类所有制企业，必须深刻认识民营经济的地位、作用和贡献
作为非公有制经济重要范畴的民营经济，在改革开放初期，由于体制和政策原因规模和体量很小，只能作为我国社会主义经济的辅助和补充。经过改革开放以来数十年的快速发展，今天我国民营经济的地位和作用已发生重大变化。我国50%以上的税收收入，60%以上的国内生产总值，70%以上的技术创新成果，80%以上的城镇劳动力就业，90%以上的企业数量，都是民营经济创造的。民营经济与公有制经济共同构成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基础。而且，民营经济不仅是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产物，也为推动我国国有企业改革发展创造了外部环境。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指出，公有制经济和非公有制经济都是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都是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基础。最近发布的《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的意见》又进一步指出，民营经济是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生力军，是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基础，是推动我国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的重要力量。
深化对民营经济地位和作用的认识，还需加深对企业家性质和作用的理解。民营企业是民营经济的基本组织形态，民营企业是由民营企业家创办、经营和管理的，民营企业家的特质和重要性，也就决定了民营经济的重要性。
现代社会的生产经营活动，主要是以企业为依托，而企业家是企业的创办者、生产要素的组织者、生产经营活动的管理者，没有企业家就不会有企业，也不会有社会化的生产经营活动，经济社会就不会实现较快发展。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民营企业的发展，就是由那些具有企业家才能的企业家们推动的，他们凭借自身敏锐的洞察力，及时抓住我国经济发展的机遇，创办了大量充满生机活力的企业，为推动我国经济社会发展作出巨大贡献。
当今世界，企业家是一种稀缺资源。世界各国经济的发展和竞争，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企业家资源的竞争。举凡经济社会发展较快较好的国家或地区，无一不拥有较多优秀的企业家。没有一批优秀的企业家队伍，就难以产生较多具有活力和竞争力的企业。
企业家资源和要素的本质特征，归结为“企业家才能”或“企业家精神”，其核心和精髓是探索冒险精神、创新意识和能力、组织协调能力、洞察和发现机会的能力。今天我们正奋进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以中国式现代化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新征程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发挥好各类企业和企业家的作用。
三、平等对待各类所有制企业，必须破除影响各类所有制企业公平竞争、共同发展的法律法规障碍
2022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从制度和法律上把对国企民企平等对待的要求落下来。今年4月28日中央政治局会议进一步强调，要坚持“两个毫不动摇”，破除影响各类所有制企业公平竞争、共同发展的法律法规障碍和隐性壁垒，持续提振经营主体信心，帮助企业恢复元气。
应该认识到，今天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的“民营企业”，已远不同于早期的私人企业。早期的私人企业，创业者往往是资本的提供者。今天，随着市场经济实践的不断创新和资本市场的巨大发展，资本提供者、创业者、管理者出现分离，企业家不再等同于资本家，企业的资本提供者也不再是少数人，而是众多的社会化投资者。而且，随着我国混合所有制经济的不断发展，资本所有者日益多元化，各种资本交叉持股、相互融合将成为常态化现象，纯粹国有或纯粹个人所有的企业越来越少，国有企业往往有大量的个人投资者，民营企业也可能有不少国有股东。在这种情况下，按资本出资人身份来界定企业类型，已不符合实践的发展和今天的实际。
四、平等对待各类所有制企业，必须深刻理解“两个都是”的重要论断及其实践要求
2013年，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取得重大理论突破，提出公有制经济和非公有制经济都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都是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基础的重要论断。“两个都是”的重要论断，是社会主义发展史上，在所有制方面理论认识上的一个重大突破，是对社会主义条件下非公有制经济地位认识上的一个重大突破，奠定了公有制经济和非公有制经济平等对待、公平竞争的思想基础和理论依据。按照 “两个都是”的重要论断，各类所有制经济（企业）理应得到平等对待，理应坚持权利平等、机会平等、规则平等，理应使各种所有制经济依法平等使用生产要素、公平参与市场竞争、同等受到法律保护。
事实上，从2022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以来，党中央鼓励和支持民营经济发展的态度和立场更加鲜明和坚定。以往是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而今是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这是对我国“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基本经济制度的又一重大发展和重要完善。
此外，还应注意的是，各种所有制资本交叉持股、相互融合形成的混合所有制经济，将是我国未来所有制结构发展的一个重要方向。在这种情况下，除了一些特殊领域，各种所有制经济将公平竞争、优胜劣汰，共同促进人类经济社会的发展。
五、平等对待各类所有制企业，必须坚持“公有制经济主体地位”与“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二者有机统一
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是现阶段我国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必须做到坚持“公有制经济主体地位”与坚持“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二者有机统一，不能顾此失彼，更不能对立起来。这是处理以上所有问题的关键。
坚持公有制经济主体地位，是由我国的社会主义性质决定的。这一点丝毫不能动摇。公有制经济是我国举国体制的坚实经济基础和不可替代的重要支撑。发挥我国举国体制优势，必须坚持公有制经济的主体地位。
坚持公有制经济主体地位，必须深化对公有制经济主体地位含义的认识和理解，创新公有制经济主体地位的实现途径和方式。公有制经济的主体地位，不是体现在数量和规模上，而是体现在控制力和影响力上；不是体现在更广的范围和领域上，而是体现在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上。
坚持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各类所有制企业一视同仁、公平竞争，是由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属性决定的。在当今市场经济条件下，产业内分工、产品内分工日益深化，各类所有制企业形成密不可分的产业链和业务关系，国有大企业与众多民营小企业共生共存，形成众星捧月、良性互动、相互促进的企业格局，有利于促进经济社会稳定健康发展。
坚持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必须加深对“平等对待各类所有制企业”含义的理解。平等对待、公平竞争，涉及市场准入问题，但市场准入并不是可以完全不分行业、领域和环节，而是指在市场准入负面清单以外的各行业、各领域、各环节，各类所有制企业可以自由进入。因此，要以负面清单的方式，明确划定公有制经济需要控制的行业、领域、范围和环节，发挥和体现国有经济的支配地位和主导作用，在负面清单以外的领域，各种所有制经济一视同仁、公平竞争，从而在制度上把对各类所有制企业平等对待的要求固定下来。在任何国家、任何经济制度下，都有非国有资本或企业不能自由进入的行业或领域，把政府划定一些领域限制非公有资本进入的做法，视为不平等的观点，是对“平等对待”含义的不当理解。
最后还应该指出，切实做到平等对待各类所有制企业，须改革调整很多不合时宜的体制、机制、政策和做法，而这些体制、机制、政策和做法产生于旧的思想观念和理论认识。改革调整这些体制、机制、政策和做法，必须冲破旧的思想观念和旧的理论认识束缚，从而真正做到公平对待各类所有制企业，增强民营经济的动力和活力，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使其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推进中国式现代化伟大进程中肩负起更大使命、承担起更重责任、发挥出更大作用。
（作者系华南理工大学教授、广东省人民政府参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