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读书 | 专访著名科幻作家韩松
编者按：“探寻文脉，阅见古今”。在第29个世界读书日到来之际，新华出版社开展了2024世界读书日大型融媒体直播，邀请著名出版家聂震宁、著名作家张平、著名科幻作家韩松等名家大咖作客新华读书直播间，分享读书之乐。本文播发的是著名科幻作家、中国作家协会科幻文学委员会副主任、世界华人科幻协会主席韩松在本次直播活动中的访谈内容。
新华读书：作为一名著名科幻作家，您怎样理解“科幻是一种世界语言”？中国科幻与其他国家有区别吗？
韩松：科幻是一种非常年轻的领域，1818年现代科幻出现在英国，它是工业革命和科技革命的一个产物。那么在这个基础上产生的科幻文学，对科学技术带来的巨大的变化以及科学技术对社会、人类的未来影响有一个比较全面深入的描述，所以它很快就形成了一种世界范围内的文化现象。所有的人都在以科幻为媒介，探讨一些人类面对的主要问题，比如说现在最热门的人工智能它会带来什么？会消灭人类还是会跟人类和平共处。比如老龄化的问题、基因科学的变化、气候问题、环境变化、航天航空的发展会让人类今后以一种什么方式生存、新能源等等，这些话题都是人类面临的共同话题。所以科学技术的发展让科幻产生，科幻又进一步回到现实中，使得各个国家都可以通过科幻进行对话，通过科幻来探讨人类的出路。
新华读书：您认为创作科幻主题的作品时，要考虑现实因素吗？科幻创作如何高于现实但又不完全脱离现实？
韩松：科幻是一种非常现实的文艺表达形式，尽管它描述的是未来，描述的一个想象中的世界，比如外星球、外星人这些，但是这些后面恰恰正是人类处在十字路口，要去面对、要去回答的一些根本性的问题，就是技术的发展会怎么改变世界。新的技术，尤其是前沿技术，或者我们现在说的新质生产力，它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这些都是非常现实的问题。而且科幻它其实是用一种非常现实主义的手法来写。刘慈欣他也说，最好的科幻就是像新闻报道那样真实客观地把这些写出来，或者像纪录片一样的把发生在未来的事情写出来，这样才能读者、观众带来最大的冲击和启发。
新华读书：您曾说自己只是写一些小人物在某种背景下的挣扎，比如坐地铁的乘客、卷入美国内乱的棋手、海底的人鱼。这是您创作科幻小说的内在理念吗？
韩松：我觉得不仅是我，很多科幻作家他们的创作理念都来自现实，从现实中发现一个相关的命题，然后去延伸，去跟科技结合起来进行解读。尤其是科幻很关心小人物的命运，因为科技发生的变化，它不仅是影响国家、社会，它最终是影响到每一个人。比如现在我们身边都离不开科技，智能手机给每一个人带来了巨大的变化，这让人跟科技的关系发生了非常密切的接触。你不关心科技不可能，科技不影响你也不可能。
新华读书：您觉得一部好的科幻小说评判标准是什么？
韩松：科幻作品是一种类型文学，它应该有一些国际上通行的评判标准。首先，不管以什么形式，科幻作品它应该是反映科学技术，要有科技的逻辑。比如在魔幻小说中起核心作用的是魔法，那在科幻作品里就应该是科技，有更多的一些科学逻辑在里面，有一种科技的审美。第二个，科幻必须要有想象力，要非常的出人意料，驰骋天地之外，写到一般人想不到的，才能把科学技术它最后要达到的那么一种神奇的境界描写出来。这是好的科幻作品应该有的，而不是一种平铺直叙。展现一个神奇的、新奇的、陌生的谁都没有见过的一个新的世界，这是非常重要。另外一个，好的科幻小说、科幻电影，应该有很强的情节、故事、悬念，有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人物，有好的文学性的，要提出一个新的概念，探讨一个问题。最终它是要独特，会去思考哲学的终极的一些问题。
新华读书：到了今天，科幻的意义仍在不断延伸。那么在现下语境之中，当我们谈论科幻时，您认为是在谈论些什么？
韩松：现在ChatGPT、元宇宙这些非常热，引起了非常大的关注。引起关注的原因在于它们会改变生活、改变产业、改变就业，甚至整个天翻地覆。所以大家有兴趣讨论，也是因为对他的生活、他的命运带来了某种关联。对未来会发生什么，大家都在讨论。但是所有的这些元宇宙也好，ChatGPT也好，生成式的影像也好，都最早是科幻小说提出来的。科幻小说里把这些东西会在未来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描述的非常清楚，有好的结果，也有不好的结果。《黑客帝国》《头号玩家》《源代码》等等，它都在里面做了描述。如果说早点去读到科幻小说，或许人们就可以对未来有一个提早的预期，甚至发明这些东西的一些企业家，包括马斯克、扎克伯格、比尔盖茨他们本身就是科幻迷，从小就读到这些东西，然后设计他的梦想，最后去创造出这些东西。我觉得这个是很有关系的，所有的前沿的科学技术都是科幻小说首先想出来的。
新华读书：您曾说过写科幻小说“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如何提高自己的想象力呢？
韩松：想象力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命题。想象力是原创性的，是科学技术的一个源头，只有想到了我们才去做出来。我们很多科技的落后，我觉得就跟大众想象力的缺乏有一定关系。要培养想象力，一是提高大家的科学素养，对科学技术、科学知识的掌握，这是一个方面。同时，人的想象力，这是今后越来越决定一个群体和民族的未来的一个赛道。要提高想象力，我觉得需要像写科幻小说这样，就是不断去打破你的固有思维的禁区，否定以前的一些想法，不要去设一些界限。我们头脑里面出现一个观点，可能已经有了的，要把它否定掉，要去想一个不同的，然后把不同的再否定掉，去想象更多的一个新的世界。而这个想象力它不是胡思乱想，它是建立在逻辑的基础上，建立在已经掌握的科学技术的基础上，去创造一个未来的、我们没有见过的世界。现在很多学校里面，已经非常重视想象力，有的中学的考试里面引入了科幻的试题，有的也开了科幻课。
出品：匡乐成
监制：沈建
导演：周丹丹
主持：路滨琪
摄像剪辑：张丹 王江子
助理编辑：赵可心（实习） 罗澜（实习） 霍佳文（实习） 田霖欣（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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