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证圆桌 | 发挥稳定器助推器作用 险资助力活跃资本市场大有可为

　　黄本尧

　　李冠莹

　　刘凡

　　主持：

　　何 奎

　　韩宋辉

　　圆桌嘉宾：

　　人保资产党委副书记、副总裁 黄本尧

　　太平资产党委副书记、副总经理（主持工作） 李冠莹

　　国寿资产党委委员、总裁助理 刘 凡

　　本期上证圆桌嘉宾认为：活跃资本市场，提振投资者信心，可从投资端、融资端、交易端综合施策。在投资端，更大力度引入中长期资金，培育专业机构投资者；在融资端，科学合理保持IPO、再融资常态化，提高上市公司质量；在交易端，持续优化市场环境，降低交易成本。保险资金作为长期资金，在支持资本市场稳健运行、增加市场透明度和规范性、优化投资者结构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一方面，保险资金具有长期性、稳定性的特征，具有稳定的投资策略和资金来源，能够对市场产生持续稳定的投资需求，有助于平衡市场供需关系，减少市场波动性，提高市场稳定性；另一方面，险资机构的投资决策通常需要经过严格的风险管理和审慎投资的程序，有助于提高市场的透明度和规范性，为投资者提供更加可靠的参考和保护。

　　7月24日召开的中央政治局会议提出，“要活跃资本市场，提振投资者信心”。保险资管机构是我国资本市场上重要的机构投资者和长期资金供给者，在发挥资本市场“稳定器”和“助推器”作用、活跃资本市场方面大有可为。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数据显示，截至6月末，保险业资金运用余额约26.82万亿元，其中股票和证券投资基金规模约3.46万亿元，占比约12.91%。

　　当前，制约资本市场活跃度和投资者信心的因素有哪些？活跃资本市场、提振投资者信心，投资端、融资端、交易端应该如何综合施策？手握巨资的险资机构未来将从哪些方面发力？本期上证圆桌邀请了人保资产党委副书记、副总裁黄本尧，太平资产党委副书记、副总经理（主持工作）李冠莹，国寿资产党委委员、总裁助理刘凡，围绕上述问题展开探讨。

　　信心：后续相关举措有望研究出台

　　上海证券报：中央政治局会议提出，“要活跃资本市场，提振投资者信心”。应如何理解其内涵？

　　李冠莹：此次中央政治局会议对资本市场的重视程度前所未有，信号意义十分明确。回顾近5年国家对资本市场的相关表述，2018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资本市场在金融运行中具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作用，要通过深化改革，打造一个规范、透明、开放、有活力、有韧性的资本市场”，此后历次中央政治局会议和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涉及资本市场的表述多为“促进资本市场平稳健康发展”“提高直接融资比重”“推进全面注册制”等，此次中央政治局会议明确“要活跃资本市场，提振投资者信心”，指明了资本市场当前阶段和下一阶段的明确目标。预计后续会有一系列相关举措。

　　黄本尧：此次中央政治局会议将推动资本市场发展的着力点放在投资功能建设上。可从战略意义和有利条件两个层面来深刻领会会议精神和丰富内涵。

　　资本市场在推动经济转型升级和提升消费潜能方面具有重大战略意义。当前，我国经济已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构建新发展格局，要充分发挥资本市场的支撑作用：一方面，提升直接融资比重，优化社会融资结构，支持科技创新，推动经济转型升级，实现高质量发展；另一方面，通过优质金融产品参与资本市场投资，让居民增加财产性收入、共享经济高质量发展成果，不仅对于增进民生福祉、实现共同富裕具有重大意义，也有利于提高居民消费意愿和潜力，从而增强经济发展内生动力。

　　同时，活跃资本市场、提振投资者信心的有利条件正在形成：一是短期波动不改变长期向好的发展态势，我国经济具有较大的发展韧性和潜力，为资本市场持续健康发展打下坚实根基；二是资本市场改革提速，基础制度持续完善，法治化环境不断优化，为投资者创造了良好的市场环境；三是资本市场估值位于历史较低水平，具备较强回归动力；四是外围宏观环境趋于缓和，美联储加息接近尾声，对国内资本市场的负面扰动边际减弱。

　　刘凡：活跃资本市场有助于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一方面，中国式现代化强调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加快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活跃的资本市场将为现代产业体系提供“活水”，滋润实体经济发展；活跃的资本市场也将进一步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关键性作用，将人力、土地、科技、数据等生产要素更好地配置到现代化产业体系亟待发展的行业和领域，推动创新链、产业链、资金链、人才链深度融合，为短板产业补链，为优势产业延链，为传统产业升链，为新兴产业建链。另一方面，中国式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截至二季度末，我国当年居民新增存款已经突破11.91万亿元，居民财富管理和资产配置需求不断提升。资本市场具有财富蓄水池的作用，活跃的资本市场将为居民财富提供更多配置渠道，也有利于形成财富效应，提升居民财产性收入，从而改善居民收入预期，促进居民消费增加，这对于扩大总需求具有积极意义。

　　挑战：多重因素制约信心恢复

　　上海证券报：当前，制约资本市场活跃度和投资者信心的因素有哪些？

　　黄本尧：当前，制约资本市场活跃度和投资者信心的因素主要来自四个方面：第一，资本市场是实体经济的“晴雨表”，市场活跃度和投资者信心的基础来源于经济增长。疫情防控平稳转段后，经济恢复是一个波浪式发展、曲折式前进的过程。阶段性面临总需求不足、内生动力不强等挑战，使得企业盈利增速承压；第二，海外高通胀、高利率环境不利于风险资产估值提升，今年以来，我国和欧美发达经济体的经济与货币周期错位，增加了国内风险资产定价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通过汇率、资本流动等方式对A股估值形成压制；第三，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地缘政治风险频发，贸易保护主义、单边主义和“逆全球化”抬头，成为制约资本市场信心恢复的重要因素；第四，房地产、地方债务、中小金融企业等领域风险隐患不容忽视，也对风险偏好形成阶段性扰动。

　　李冠莹：当前，制约资本市场活跃度和投资者信心的因素主要体现在经济增长预期和资本市场获得感不强两个方面。

　　一是国内部分投资者对未来经济增长预期存在过度担忧。我国经济回升向好，但内生动力有待增强，经济恢复呈现出波浪式发展、曲折式前进的过程，部分投资者对于未来经济环境的不确定性过度担忧，市场交易情绪较为低迷，投资者风险偏好处于低位，对资本市场活跃度形成制约。

　　二是近年来投资者在资本市场上的获得感不强。当前基金赚钱而基民不赚钱的问题依然存在，投资者并未能完全享受到经济增长和上市公司发展带来的红利。支付宝公布的《2021年一季度基民报告》显示，截至2018年末，自投资基金以来盈利的投资者占比仅为41.2%，投资盈利超过30%的投资者仅占6.5%。2021年以后基民整体回报再次恶化，《2022年公募基金投资者盈利洞察报告》显示，2021年7月至2022年6月，基民平均年化收益率为-6.24%；2023年上半年以来，A股市场继续调整，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居民的财富再配置，使得居民的风险偏好降低，大量的财富沉淀为银行存款，对市场活跃度产生了一定压制。

　　刘凡：近年来，受经济周期及基本面影响，企业盈利下滑，投资者风险偏好较低。经济运行面临新的挑战，受国内需求不足、重点领域风险隐患较多、外部环境复杂严峻等多种因素影响，一些投资者对经济恢复“波浪式发展、曲折式前进”的过程存在悲观认知，忽略了我国经济基本面长期向好并未改变的趋势，A股市场震荡走低，市场交易情绪较为低迷，新发权益基金减少。截至目前，2023年股票型公募基金共发行172只，累计发行份额789.1亿份，较去年同期分别下滑5.0%和25.7%。

　　建议：投资端、融资端、交易端综合施策

　　上海证券报：活跃资本市场，提振投资者信心，应该从哪些方面着手？

　　李冠莹：活跃资本市场，提振投资者信心，需要从投资端、融资端、交易端综合施策。在投资端，建议更大力度引入中长期资金，培育专业机构投资者。建议相关部门考虑以更大力度畅通中长期资金入市渠道，壮大理性成熟的中长期投资力量，适当放宽保险、年金、社保资金等入市门槛，优化各类中长期资金入市比例要求，并推动完善长周期考核、税收优惠、会计核算等配套制度机制，发挥好中长期资金资本市场“稳定器”的积极作用。

　　在融资端，建议科学合理保持IPO、再融资常态化，提高上市公司质量。融资端和投资端是资本市场功能的一体两面，全面注册制下，要进一步科学合理保持IPO、再融资常态化，发挥资本市场的正常融资功能；同时，要发挥好资本市场支持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作用，更多服务科创型、硬科技企业融资需求，提高上市公司质量，让投资者充分享受经济转型升级红利。

　　在交易端，建议持续优化市场环境，降低交易成本。目前A股市场个人投资者数量逾2亿，保护好中小投资者权益，是提振投资者信心的关键举措，要持续优化市场环境，营造敬畏法治的良好市场生态；另一方面，调降相关税费比例、降低交易摩擦成本是提升A股吸引力、活跃交投的重要手段。

　　黄本尧：第一，统筹兼顾资本市场的融资功能和投资功能，积极发挥投资功能对活跃资本市场、提振投资者信心的重要作用。融资功能重在提质增效。资本市场应进一步适应经济高质量发展和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形势变化，提升资源配置效能，服务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投资功能重在稳健发展。当前资本市场并不缺乏潜在新增资金，居民持续增长的存款规模表明，投资端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未来，机构投资者应发挥好合理引导市场预期的作用，降低市场非理性波动，更好平衡资本市场短期波动与长期健康发展的关系。

　　第二，进一步完善投资者权益保护机制。持续加强资本市场法治建设，秉持“零容忍”态度，加大对于各类违法违规行为的打击和处罚力度。加快推进集体诉讼维权，牢固树立投资者权益保护意识，健全完善投资者权益保护机制，令造假违规者受到法律严惩，让投资者合法权益得到切实保护。

　　第三，提升上市公司质量，增强股东回报责任意识。上市公司质量是资本市场高质量健康发展的基石，提升上市公司质量对于构建高质量的资本市场、加快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服务实体经济和国家战略具有重要意义。未来需要在完善优胜劣汰机制、提升公司治理水平、加大信息披露力度、增强股东回报责任意识等方面持续努力。

　　第四，平衡好资本市场的供求关系。一方面平衡好发行节奏和市场容纳空间，尤其在资本市场低迷时，灵活调整发行节奏，改善供求关系，稳定市场预期，激发市场活力；另一方面，持续推进资本市场改革开放力度，积极引导长期资金入市，扩大市场容纳空间。

　　刘凡：第一，推进符合长期投资、价值投资、稳健投资的资本市场制度建设。我国资本市场与海外成熟资本市场相比仍存差距：一是A股退市率较低，市场优胜劣汰难以实现；二是A股整体股息率较低，导致投资者更多依靠价格波动获利，推高了A股的换手率与波动性；三是信息披露机制和惩罚机制部分缺失影响市场投资者的积极性。因此，应加大对上市公司财务造假、信息披露违规等事件的处罚力度；提高中介机构在风险事件发生后积极协调解决问题的力度；在不断完善退市制度的基础上形成稳定预期，提升市场活跃度。

　　第二，提高长期投资者占比，增强机构投资者的话语权：应进一步引导社保基金、保险资金、企业年金和职业年金增加权益配置规模，针对长期资金加大公开权益投资的制度性障碍及时加以协调解决；进一步加大对外开放力度，积极稳妥引进外国投资者，建议放宽外资持股比例上限，通过交易所互联互通等制度性安排形成长期持股预期；构筑丰富的投资机构群体，调整引导以长线和绝对收益为目标的机构投资者的入市节奏，稳定收益预期，提振投资者信心。

　　第三，倡导与活跃资本市场相匹配的交易及激励考核机制：一是降低投资者交易成本，采取降低主动权益类基金费率水平、规范公募基金销售环节收费、降低公募基金证券交易佣金费率等措施；二是充分发挥税收制度对居民资金入市的激励作用；三是建立长周期的考核评价体系，着力发挥长期资金容忍短期波动的优势，引导机构投资者稳定长期投资意愿。

　　未来：险资长期资金大有可为

　　上海证券报：保险资金作为长期资金，在活跃资本市场、提振投资者信心中将发挥哪些作用？

　　刘凡：保险资金作为资本市场重要的机构投资者，在支持资本市场稳健运行、增加市场透明度和规范性、优化投资者结构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一方面，保险资金具有长期性、稳定性的特征，具有稳定的投资策略和资金来源，能对市场产生持续稳定的投资需求，有助于平衡市场供需关系，减少市场波动性，提高市场稳定性；另一方面，险资机构的投资决策通常需要经过严格的风险管理和审慎投资的程序，有助于提高市场的透明度和规范性，为投资者提供更加可靠的参考和保护。

　　国寿资产致力于发挥保险资管行业“头雁”作用，助力资本市场健康稳定发展。一是进一步提升投资研究能力，加大权益资产配置比例。在全球资本市场联动增强、资产定价日益复杂、管理规模不断扩大的背景下，加快建设一套与经济结构转型升级相适配的权益投研体系，形成以宏观政策研究为主导的投资研究框架和逻辑，在自上而下深度研究中寻找具有时代性、持续性、先进性的核心赛道和核心资产，在推进保险资金与实体产业高水平循环中，不断提升投资能力和投资收益。二是建立健全投资研究人员长周期考核和激励约束机制，强化长期业绩导向，牢固树立长期投资理念。三是扩大组合类保险资管产品发行规模，为投资者提供更多优质资管产品。要充分发挥自身在均衡大类资产配置、长周期大体量资金运用的特色优势，与银行、理财子公司、券商等机构加强战略对接和业务合作，同时积极开展监管沟通，探索推动将符合养老特征的保险资管产品纳入个人养老账户可投资范围。

　　黄本尧：人保资产作为资本市场机构投资者，站在当下时点，将通过三个方面举措，助力活跃资本市场、提振投资者信心：一是坚持“长期投资、价值投资、责任投资、安全投资”理念，提升专业能力，积极发挥长期资金平抑市场波动的重要作用，支持多层次资本市场建设，促进资本市场持续健康发展；二是积极落实服务国家战略要求，根据经济转型发展方向和产业政策导向，优化调整资产配置结构，支持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促进经济转型升级；三是增强金融产品与服务的普惠性，抓住财富管理市场时代发展机遇，大力拓展财富管理业务，牢固树立以客户为中心的经营理念，提供与客户风险偏好和风险承受能力相适应的金融产品，持续提升客户服务能力，让居民更好分享经济高质量发展成果。

　　李冠莹：首先，坚持长期价值投资理念，充分发挥自身特点和优势，在助力活跃资本市场方面发挥更多作用。长期化、机构化的资金端是一个稳定、有序、高效的金融体系的关键基础要素。太平资产将继续加强投研能力建设和风险管理水平，贯彻长期价值投资理念，为金融市场提供长期资金，助力有效熨平资本市场波动，推动资本市场长期健康发展。

　　其次，积极参与创新金融工具的投资研究，推动资本市场基础设施建设。保险资金的特性是长期性和稳定性，但负债经营要求保险资金在投资权益资产时，要充分考虑偿付能力、股东回报等要求，避免投资收益大幅波动。海外保险机构通常使用丰富的金融工具降低投资收益波动性，但我国目前可供保险资金使用的金融工具较少。目前，太平资产积极参与股指期货、国债期货等金融工具的投资研究，为衍生品市场提供流动性，推动资本市场基础设施的完善。

　　最后，加强金融科技赋能投研，提升资本市场定价效率。金融科技的创新应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信息不对称性。在长期的投研实践中，太平资产积累了较多金融科技创新应用经验，未来可以借助大数据、区块链、人工智能等新技术新手段，运用更高维度的信息处理能力来整合企业生产、财务等各类信息，强化对民营经济和中小企业的信用识别和跟踪，这不仅有助于保险资金优化大类资产配置结构，也能够进一步推动民营和中小企业的发展，以及活跃资本市场。